为什么小李得了奥斯卡,坂本龙一为他的电影做的音乐却没入围?

2023-05-10 14:56:27

是的，专业陪跑20年，经过了5次入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终于在全球注目下获得了奥斯卡奖的最佳男主角。

等了20年，小李的得奖感言竟然是为大自然发声:

「我得了这座奖，希望我们不能再拖延。我们要成为全球领袖的后盾，不为制造污染的大财团发声，而是为了全人类、为了各地的原住民、为了数十亿受到气候变迁影响最巨的人们、为了我们的下一代，。」他还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不该把她视为理所当然，如同我不把今晚的成就视为理所当然。」

小李的一番感言，事实上就是「荒野猎人」这部电影想表达的事。

1823年，美国首位经营毛皮交易的商人威廉亨利艾许利创立的落基山毛皮公司号召猎人前往密苏里河进行交易，途中遭遇北达克塔州原住民族人的突袭，之后，猎人休葛雷斯遭遇灰熊攻击凌虐，随后被其他猎人遗弃，葛雷斯在没有物资与武器的情况下，独自经历长达320公里的荒野雪地求生，获得本届奥斯卡12项提名的「荒野猎人」就是根据这段史实改编而成的电影。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片中饰演的葛雷斯，他在加入毛皮公司的交易行动前，曾经与原住民族的女子结婚，他的妻子在村落攻击事件中丧生，他与儿子相依为命，电影的片名「Revenant」这个字指的是看得见的亡魂，妻子的亡魂成了葛雷斯在遭到猎人队伍遗弃，儿子被一名猎人杀死之后，支撑生存意志，还有将怀抱着替儿子复仇的意念转化为自我救赎的力量。

这趟在冰荒大地中身体与心灵的严酷试炼旅程，应该用什么音乐来呈现呢?

导演在初剪版本的「荒野猎人」中所使用的临时搭配音乐正是坂本龙一与德国视觉艺术家与电子乐乐手Carsten Nicolai（Alva Noto）的音乐旧作，还有弦乐四重奏The Kronos Quartet征召为2013年专辑「Aheym」指定合作的作曲家，同时也是摇滚乐团The National吉他手的Bryce Dessner所谱写的音乐，导演在完成电影拍摄后就锁定三位音乐人接下任务。

「重生」的大师打造「死里逃生」的歌

导演与坂本龙一的接触是他打电话取得在「火线交错」片中使用坂本龙一乐曲的版权，两人首度打照面是坂本龙一在2010年邀请阿利安卓参加他在洛杉矶举行的钢琴音乐会，到了2015年5月，阿利安卓邀请坂本龙一到洛杉矶看「荒野猎人」这部片，邀约之初，由于坂本龙一在2014年6月间经诊断罹患咽喉癌，免疫系统仍处于逐步恢复的状态，他有点犹豫，不过，基于对导演的处女作「爱像一条狗」开始一直到近作「鸟人」的喜爱，而且深受导演在「火线交错」尾声经由选用自己在1996年创作的忧伤乐曲《Bibo no Aozora美貌の青空》所呈现的影音情境带给自己的感动，坂本龙一答应了邀约。

坂本龙一在体力仍待恢复的情况下邀请他在2002年至2011年间合作了五张融合钢琴与电子乐元素，充满极简抽象派艺术风格的专辑的德国艺术家Carsten Nicolai加入「荒野猎人」的音乐创作行列，Alva Noto是德国艺术家Carsten Nicolai在进行电子乐实验创作的代称，他在艺术创作上，喜欢将个别的艺术形式整合为一体，经常利用数学中的代码，还有随机，自行组成的结构方式进行创作，纽约的古根汉美术馆，威尼斯双年展都有展出他的作品。在音乐实验方面，他喜欢创造出具有符号，声音与视觉象征的作品，他把这样的实验带进电子乐，擅长glitch（利用失灵的声音媒介与人工声音所制作的音乐）与microsound（一种在声音与讯号处理的过程所发出的低于十分之一秒的声音）。

坂本龙一与Carsten Nicolai

坂本龙一展现了极简抽象派艺术风格的电子乐风格，他用了两个音符的缓慢移动步调，衬上运用电子乐仿真的风声音效，谱写了带有荒凉感觉与残酷感受的电子/弦乐主题音乐《The Revenant Main Title》，这段音乐把影像里头的荒野景象，还有主角孤立无援的处境做了相互呼应，带出了从景致上的视觉到主角心境都有着挥之不去的「寒意」，另一段主题音乐《The Revenant Title 2》则是以钢琴与提琴的乐声相伴带出主角丧失亲人的沉重与哀痛心情。

电影里每段影像情节给人的感受都在电子乐的细微旋律变化与声音设计效果的抽象布局，再加上弦乐的烘托下予以具象化，像是主角躺在担架上时出现的音乐《Carrying Glass》就浮现出悲怜的感觉，而在充满戏剧张力的殊死战段落出现的音乐《Final Fight》在激动的打击乐与扭曲的声响加持下让焦躁与不安的感受瞬间爆发。由Bryce Dessner担任创作的乐段《Imagining Buffalos》则是在电子乐与弦乐的堆栈下带出了主角看见成群野牛时的内心澎湃。电影音乐的弦乐部分是交由德国指挥家André de Ridder领军的25人编制的跨类型乐团stargaze担任伴奏。

在一味以电子乐与弦乐营造酷炫神采与节奏力道的电影音乐年代，坂本龙一，Alva Noto，Bryce Dessner示范了电子乐与弦乐也是写情，写景的利器。

坂本龙一谈「荒野猎人」配乐

在专访中，化名为 Alva Noto 的德国电子音乐家 Carsten Nicolai 首先提到，这部电影因为对话少，有大量的留白空间让他们创作，使他们最终完成的音乐，足足长达两个小时。可有意思的是，你在看电影时会发现，这部片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听不太到音乐，而只有大自然的声音。风吹、急流、树叶摩娑，它也透过某种方式成为配乐的一部分了。」。

坂本接着补充：「从那时开始，我总认为这部电影的主角是大自然。不只因为影像，还有大自然声音的演译——包括那头熊（笑）。为了要尊重大自然的声音，我觉得这部片的配乐不应该太有叙事性。」于是，他们共同做出了一种，会让你能联想到大自然的配乐作品，而那声响未必带有连篇的旋律，时常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感受，一种情绪。然而，这种做法往往被人们认为是声音设计（sound design）而非配乐。

「这恐怕是美国影艺学院无法视之为配乐的作法。」这位看到汤姆哈迪杀了影中主角的儿子后，立刻记下两颗音符，接着发展成《神鬼猎人》配乐主题的日本音乐家说道。来自德过的 Nicolai 更接着补刀：「没错，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配乐——他们无法了解这么多噪音本身也有音乐性。可这个观念很重要，因为我们两人都有电子音乐的背景，在该领域，所有声音都是重点，而不仅止于旋律而已。」。

回想去年的奥斯卡，阿利安卓导演上一部电影作品《鸟人》，4 次格莱美奖得主墨西哥鼓手 Antonio Sanchez 所作的纯鼓演奏配乐，也被奥斯卡排拒，同样不具参赛资格。根据 MUZIK ONLINE 的报导，奥斯卡提出的理由其实是《鸟人》有超过一个半小时的非原创音乐，出现在电影的各个关键处，而奥斯卡参赛资格规定：使用「现有音乐」或「分散主题」而消减配乐注意力、集结超过一位作曲家的「集成音乐」，或是改编他人的音乐等方式都不行。于是 Sanchez 便失去参赛资格。

可是看过《鸟人》的观众都知道，Sanchez 本尊的魔幻现身，以及鼓击配乐有多么画龙点睛；而选用「现有音乐」若能跟影像完美搭配，也未尝不是一种创作，最经典的例子当属《2001太空漫游》与开场那首理查·史特劳斯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流行音乐场域，嘻哈音乐的取样（sample），也早已是公认的原创艺术展现。

无论如何，从 Sanchez 到坂本龙一与 Alva Noto，奥斯卡以及我们对电影配乐，长期受困传统古典管弦乐的思维，正被这位屡屡展现新技的墨西哥导演，以及他找来配乐的音乐家们持续冲击、撼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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